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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February 11, 2017

遇見阿洛 ─ 我的母語,我的音樂,我是誰

主講人 Ado Kaliting Pacidal  及特別來賓 DJ Hatfield

      週六午後,提早半小時來到活動現場,隨工作人員指示將椅子圍成一大圈,一邊聽 Ado 跟樂團排練。「Oh~ Oh~ Hay-Yan~ Oh~ Oh~ Hay-Yan~」看 Ado 身體自由擺動輕鬆地哼著歌,可以預期 Ado 將在接下來這三小時,讓觀眾感受到同樣的心情。

   主持人孟純簡單開場後,按照哲學星期五的慣例,每一位觀眾會輪流自我介紹。今天卻特別不同,Ado 說:「我要教大家阿美族的方法,用唱歌來自我介紹。」她示範唱著:「Gee~~~ Ado Gee~ Ado Gee~ Ado Gee~ Ado」,她唱完後,其他人必須重複兩次「Gee~ Ado」,表示將祝福送給這位自我介紹的人。Ado 說:「每一個人都要試試這樣的方式。」現場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臉色微微不自在,甚或有些人躲到後排座位去。「阿美族的神話說,人類生下來就該唱歌的,不愛唱歌的人,你們是不是常常胸口悶悶的,可能會有呼吸道的疾病喔。」現場一陣大笑。於是 Ado 拿著麥克風走過每一位觀眾,帶領大家自我介紹,不時抽問觀眾說:剛剛自我介紹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儘管聽得出來很多人不常於大庭廣眾前唱歌,有些發顫走音,但走過一圈後,現場氣氛也漸漸地輕鬆自在起來。

    Ado 演唱一首歌後,一位領養阿美族男孩的美國母親問道,如何讓她的孩子在海外能接觸阿美族文化以及語言?那位母親說小男孩過於害羞不敢現身,希望 Ado 在活動結束後可以跟他私下碰面。「沒關係,這是正常的,阿美族的男生本來就比女生害羞。」Ado 笑答,Ado 表示現在網路上有許多影片,她在原住民電視台也有主持節目,皆是很方便的資源。「其實我自己也是長大後,再度學會說阿美族語,這會是個很長的故事,大家想不想聽?」全場觀眾異口同聲地說當然想聽!「我上小學以前一直以為全世界只有一種語言,那就是阿美族語,上了小學後,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另一種語言,漢語(北京話)。」上課第一天,老師要全班同學輪流上台介紹自己,卻不是以 Ado 熟悉的方式和語言,濃濃的原住民腔漢語,更成為全班的笑柄,班上男同學在下課後繼續模仿 Ado 的腔調嘲弄她。

    那時還不懂得霸凌和歧視這兩個詞的 Ado,經歷這樣的事件後,下定決心要學好漢語,死記硬背老師發的演講比賽的講稿,獲得代表學校出賽的資格。卻仍有同學質疑:「老師,Ado 根本不是中國人,是山地人,憑什麼參加比賽。」Ado 示範當時如何比賽,當她以字正腔圓地語調說出:「校長~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今天我演講的題目是—如何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全場都被逗樂了。但 Ado 說:「從那時開始,我覺得講母語是一件很可恥的事。」 Ado 把精力完全投入學習漢語,成功地考取中文系。可是她再不說阿美族語了,即使回去探望外公外婆,仍以漢語回答他們。Ado 那時心裡想:「如果說著跟漢人一樣流利的漢語,能夠站在台上以漢語演講,那些歧視能否就此消失?」

   抱持這樣的想法直到大學一年級,Ado 因外公過世而回去奔喪。喪禮結束後,Ado 想用阿美族語來安慰不懂漢語的外婆。她想對外婆說:外婆,我馬上要回台北念書,你不要太難過,好好保重身體。Ado 想:「這簡單的幾句話,縱使很久沒講,應該沒問題。」但要開口的瞬間,她想不起這些話要如何用阿美族語表達,最後,結結巴巴地留下一句:我要回台北了。Ado 在客運上一路哭著回到台北,她說:那時外婆一定難受至極,從小無話不談的孫女,居然再也不願用阿美族語溝通。

    Ado 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到底是誰,偶然讀到法國黑人哲學家法農(Frantz Fanon)所著的 <黑皮膚,白面具 Black Skin, White Masks>,書中一句話引起 Ado 共鳴,「當我講著流利的法語,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膚色變白了。」從荷蘭西班牙一直到清朝日本國民黨政府的殖民,原住民被稱作次等的生番,高山族,山地同胞。恐懼殖民者而強迫自己去學習熟稔他們的語言,或許是以說阿美族語為恥的深層原因,Ado 如此說著,身為原住民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她重新拾起阿美族語,不再以為恥。彼時原住民運動正興,Ado 加入街頭抗爭的行列,1994 年原住民正名運動成功,原住民從此不再被稱呼為山地同胞,身分證上也可使用族名。Ado 從林佩蓉恢復為阿洛.卡力亭.巴奇辣(Ado.Kaliting.Pacidal)。這時觀眾問:「你的名字代表什麼意義?」Ado 說:Kaliting 是她母親的名字,而 Pacidal 意謂太陽,表示他們是奉太陽為守護神的氏族。「Ado 這名字的由來是個很長的故事,想聽嗎?」Ado 笑著問,大家仍是相同熱烈的回應:想!

   很久以前,阿美族祖先和天神起衝突,天神一怒下起暴雨,村莊氾濫,村中長老拜託一位名叫 Ado 的年輕女孩,請求她去安撫天神。於是 Ado 站上村中最高的山丘,對天神開始唱歌,唱啊唱啊,不停歇,天神最終被她的毅力感動,停止這場暴雨。Ado 說:「我的長輩替我取了這個名字,並不是希望我很會唱歌,而是期許我能做一個堅持不放棄,善良願意幫助別人的人。」

   有感於族裡的年輕人不再講阿美族語,聚會中皆放著日韓的流行歌曲,Ado 開始以阿美族語填詞,譜上流行音樂的曲風。音樂是一個能帶動流行的媒介,Ado 笑著說,我想扭轉年輕一代的想法,說阿美族語可以是一件很 Fashionable 的事。她拿出一張不久前發行的電音單曲,封面是她一頭藍紫色短髮,眼睛周圍與臉頰上點綴黑色圖騰的刺青,「這樣是不是有 Lady Gaga 或是 Rihanna的風格?」全場大笑。有時在唱片行還會看到這張專輯被歸於西洋流行音樂區,曾走在街頭抗爭的最前線的 Ado,嘶聲竭力地喊著:恢復我們的母語。但她發現,這張電音單曲帶來的影響力,比街頭抗爭大多了,她說:「我現在不斷告訴自己要有自信,要對自己的文化有信心,大家覺得原住民音樂不時尚沒關係,我來做引領潮流的那個人。」

    有觀眾建議是否考慮嘗試一曲兩詞,阿美族語和漢語,或許可以擴大歌曲的流行程度。Ado 答道,她並不介意填漢語歌詞,英文也無妨,都不會改變歌曲蘊藏的精神。但她說:漢語與阿美族語的音節組成方式很不相同,阿美族語其實與英文比較接近,「阿美族語講快一點其實也很像法語喔,再次證明阿美族語是 internatioanl language。」Ado 逗著大家。填兩種詞會需要譜兩首曲子,等於創作兩首不同的歌,那便失去一曲兩詞的本意,而更深一層的考量是,阿美族語或終將消失,如能趁現在多創作幾首歌曲,當作阿美族留給這個世界珍貴的禮物吧,Ado 淡淡地說著。

與 World Music Ensemble 合奏

  中場休息後,Ado 又表演了幾首歌曲,讓人印象最深的,歌名叫 BaSiWaLi (意譯:望向東方),講述二戰時被日本強迫派到前線的阿美族年輕人,知道當第一束光線從東方出現之際,必須向他父母與故鄉告別,他知道無法抵抗命運的安排,請他爸媽不必為他擔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Ado 嘹亮的歌聲在鋼琴,吉他,大提琴,tabla drum,合唱團的伴奏中,傾訴無可奈何的心境。「現在開始我要教大家唱歌跳舞啦。」Ado 活潑地說道,首先是一首 Ado 只花十分鐘寫成的歌曲,背景是小時候 Ado 受傷時,她爸爸總會指著 Ado 的傷口說:Oh Oh PuShh,一邊以手在她傷口上方虛捏像是捉起一把沙子,然後向一旁灑出,她爸爸會問:你現在還痛嗎?我已經把你的疼痛轉移走啦。當 Ado 感到沮喪難受時,想起她父親這樣的方法,於是有了這首歌,

「Oh~ Oh~ Hay-Yan~ Oh~ Oh~ Hay-Yan~
  Oh~ Oh~ Hay-Yan~ Oh~ Oh~ Hay-Yan~
  Hay-Yan~ Hay-Yan~ I-Yan~ I-Yan~ Hay-Yan~
  Hay-Yan~~ Wuuuuuuu~~~~
  I-Yan~ I-Yan~ Hay-Yan~」

    學會這首歌後,大家圍成一圈,兩手分別和相隔一人的人牽手,如此一來,相鄰的兩個人便會肩併肩,「這樣牽手的方式,可以讓我們更貼近兩旁的人,感受身邊夥伴的律動步伐歌聲呼吸,給予彼此力量。」Ado 解釋接下來的歌曲的意涵,阿美族歌曲中很多對唱的歌曲,她會擔任領唱,是負責祈福的人,而大家則擔任回唱,將力量借給領唱,幫助她祈福。接著便是三首對唱歌曲,一群來自台灣美國印度不同國家的人,一邊踩著步伐,一邊應和 Ado 的嗓音,「有人的嘴巴還張不夠開喔!」Ado 不時開玩笑地提醒,阿美族憲法有規定,唱歌時身體必須跟著擺動,請不要違法。「不要管旁邊的人怎麼跳怎麼唱,自由發揮走出自己的路!」Ado 喊著,現場有如慶典的氛圍,結束後每個人都汗流浹背,但一開場那拘束憋扭的氛圍已悄無聲息地消失,多久沒有放鬆地擺動身軀,大聲唱歌,不在意安全距離地與陌生人如此貼近。

  最後 Ado 感謝道:今天很高興能以最擅長的方式,舞蹈和音樂,與大家對談,謝謝大家熱情地用歌聲舞步回應她。「阿美族祖靈一定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的音樂舞蹈會律動在波士頓。」

    回程在地鐵上,口中不由哼起,「Oh~ Oh~ Hay-Yan」,Ado 說:希望這首歌能撫平傷痛,安慰每個在城市打拼的靈魂。我想著,母語對人類而言到底是什麼呢?是在嗷嗷待哺時期,母親用來安撫嬰孩哼頌的語言吧。而之所以會莫名地感到痛苦悲傷,是不是因為忘記了母語,忘記了用來撫平傷痛的語言,所以感到不安,感到傷口無法癒合的焦躁。但當哼起母語的歌曲,我們重新記起了自己是誰,從何而來,於是我們又回到了家。「I-Yan~ I-Yan~ Hay-Yan~」


與會合影


聯合主辦: Dudley World Music Ensemble at Harvard, 哈佛台灣同學會, 波士頓哲學星期五 文字: Ching-Huan Chen
攝影: Chia-Chun Chung


Sunday, March 15, 2015

亮起來吧,台灣女人!從台灣原住民女性眼中看起

講者: Unga Kalay 林春鳳 教授






因應三月八日國際婦女節,2015年三月份的波士頓哲學(非)星期五非常榮幸邀請到剛從聯合國開完會(註一)的Unga Kalay/林春鳳老師,從台灣原住民女性的角度,分享台灣性別平權運動和原住民平權運動的現況與展望。
承襲哲學星期五的傳統,與會的大家各自熱烈的自我介紹以後,Unga Kalay也用她的母語阿美族語與大家打招呼並自我介紹,詼諧生動地為三月份的活動揭開序幕。Unga Kalay/林老師觀察入微的點出與會眾人多為受過高等教育的「特權」族群。不避諱的,她也以自身為例,從身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原住民女性的角度, 直言不諱地訴說著她在參與台灣婦女平權運動、討論性別尊重議題的同時,在台灣社會正義工作的大方向上加入了「文化去歧視」這個調味料所作的努力。
Unga Kalay/林老師首先介紹台灣女性在社會變遷的不同時期裡所扮演的角色與相應的社會期待。在清領/日治時期的社會價值下,傳統台灣女性多半依附在漢族父權社會的架構內,多被期待有「要甘願」、「要吞忍」的基本態度。1905年代,受到纏足的影響, 約有一半一上的漢族女性無法進入生產線。戰後與戒嚴時期是台灣婦女權益發展的開端;這個時期台灣女權運動的發展主要經由國民政府從政策上著手,將婦女政策列入政府輔導政策之一。政府輔導的婦女政策有效的讓女性勞動力進入生產線(例如成立家政教室、輔導女性成為女工、著名的芭比娃娃加工廠設立在台灣等等),也為台灣帶來經濟利益。在法律上,中華民國憲法頒布實施,其中第七條明訂國人無分男女、宗教、種族、階級、黨派,在法律上一律平等,享有同等公民權利的原則。台灣社會的性別平權與正義在法律上的立基自此成功的與國際接軌,也為日後準備婦女參政的可行性鋪路。即使如此,台灣的女權運動儘管在政策與職場參與上有了進展,社會價值觀的改變仍然需要時間的醞釀。Unga Kalay/林老師指出解嚴後至今的近代台灣社會組成中,雖然男女比率各半、重男輕女的觀念與態度仍然隱藏在日常生活的家庭觀念中。特別在女性加入職場後,社會與家庭的角色與分工仍存在隱性的性別差異。舉例來說,現代台灣的女性角色以身兼多職的情況為主,女性一心多用的情形普遍,常被期待包辦家庭中的大小事。相對的,男性多被期待從事較為粗重的工作,工作性質也較多包涵創意、挑戰、與主控權。2015年現代的台灣社會,70%的商業活動仍然掌握在男性手裡。回顧台灣性別平權發展的歷史脈絡之後,Unga Kalay/林老師強調,「最基本的平權在於分工」,台灣的社會應從教育加強、家庭勞力的從新分工開始。
接著,Unga Kalay/林老師介紹台灣女權運動與國際接軌及民間執行上的實際情況。與國際婦女運動接軌的方面,台灣在各項法律與政策的進步,完整符合聯合國的Committee on the elimination of discrimination against women CEDAW,反女性歧視委員會,見註二)的建議;舉例來說,政黨輪替開始之後,台北市的民進黨時期, 台灣開始參加聯合國外會議,以國對國的方式進行對話,並主動遵守國際規範。此外,在公部門推動與民眾的配合之下,由於「國會議員比率」跟「勞動力參與率」方面兩性差距縮小,台灣的性別平等指數(Gender Inequality Index)位居接受評比的149國中全球第二名,僅次於荷蘭。在社會組織方面,經由個體與民間團體的力量,婦女權益的提升不僅只在平等,更重視平權,如增進婦女參與決策的落實;Unga Kalay/林老師提出工程會成功地達成大於三分之一女性會員的目標,就是一個翻轉社會觀念的活例子。在社會改變方面,性別意識地抬頭,讓女性在傳統觀念上男性為主的產業展露頭腳(例如:女黑手、女兵、女機師);除了政府以外,也有越來約多的民間團體以促進兩性平權為主要訴求(例如:勞動部,青輔會,婦女權益促進發展基金會,彭婉如基金會等等。)在實際的數據上面,主計處的資料顯示台灣男女勞動力從1993年的男72.42%44.68%轉變成2013年的66.1350.23%,顯示男女勞動參與率的差異逐年下降,有漸趨平等的趨勢。Unga Kalay/林老師指出,台灣女權運動與國際接軌及民間執行上的實質改變,是經由多面向推動的性別平權具體行動來完成的,包含將性別變向加入統計的分析與常模的建構、提升婦女與性別平權預算、性別意識培力與性別賦權(empowerment)、在執行法令與公共政策前實施「性別影響評估」(例如設置「媽媽帶兒子」或「爸爸帶女兒」專用廁所 )、性別平等政策綱領的製定推動與落實、以及在本土與在地機構成立「性別平等委員會」或是「性別工作小組」等從草根開始推動性別平權的認知及實踐。
在總結的部分,Unga Kalay/林老師提示台灣婦女運動演變的情形,重新檢視現今婦女所面臨的挑戰。雖然男女平權在政策上與民間的推動相較於清領日治及國民政府時期大有進展, 慢慢的轉變了社會對不同性別擔任不同性質工作的期待、造就了當今雙薪家庭的趨勢,但女性在職場上仍會因「結婚生小孩」短暫離開職場而產生工作上的斷層;舉例來說,台灣公務人員體系內女性主管只佔了19%,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結構要求工作年限的連續性,沒有相關的配套措施支持女性因生理需求生產時需暫停工作造成的工作年資累積的斷層。在現代婦女的特色方面,因為多了工作與經濟獨立的選項,社會卻任然期待她兼顧職場與家庭,造成一人分飾多角的衝突;在科技發達以後,職場上可以使用的工具大大的擴展了女性可以從事的活動類型,女性也開始主動爭取駕駛權;女性活動範圍的增加(例如提高女性駕車的比例),也擴展了她們工作與人際活動的範圍;在個人需求方面,現代台灣女性也開始追求事業卓越的成就與社會肯定。
Unga Kalay/林老師生動、刺激思考的演講帶動了熱烈的討論,為三月份哲五更添深度。參與討論的學生、學者、以及來自社會各行各業關心台灣公共社會議題的人們,殷切在不同角度切入並呼應今天Unga Kalay/林老師提示到的論點。一個半小時的熱烈討論囊括了以下議題:特定行業對女性加權分數的看法與隱含意義、現代雙薪家庭台灣社會中男性被要求肩付房貸的現象、在加強女性在特定行業參與率的提升並同時讓女性加入決策主體的必要性、納入性別考量後因產業經濟效益提升而成就了社會上重男輕女觀念的翻轉、台灣民間婦女及原住民團體在聯合國內的角色受到國際賞識學習的現況、現有女性車廂的設置凸顯出台灣社會男女平全促進仍存在有進步的空間、女性「增能」與「增權」的相得益彰(權利與義務的同時精進)、和促進女性參政平等權益並不忘提升女性面對輿論與領導能力的必要性。
筆者認為,三月份波士頓哲五最精緻、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是Unga Kalay/林老師從原住民的角度從容反省台灣性別平權運動的發展與阻礙,巧妙的使用性別與文化兩個向度鋪陳出來的空間來引爆出更大範圍對社會正義相關議題的討論。舉例來說,Unga Kalay/林老師從開場就明確指出把「部落的經營概念」加入行政體系的重要性;以部落生態的角度出發來思考政策的設計,刺激了台灣舊有文化轉變的契機,政策的實施因而更有包容性的往多元文化邁進。在類似的脈絡下,Unga Kalay/林老師在討論社會變遷對台灣女性角色影響的同時,添加了文化向度讓女性平權的討論更加立體——在多數漢族女性仍因纏足而無法加入社會勞動力的清領/日治時期,原住民女性卻沒有受到同樣的「文化」限制,反而能「與山鼠飛奔」;相似的「文化阻隔效應」也反映在客家婦女身上——她們因有下田工作的生活需求,男女勞動力與參與力的懸殊較漢人為低,多多少少減低了早期社會性別間的巨大差異。性別平權運動發展至現代,更可以引鑑台灣社會不同族群體現的不同「社會體系」下性別分工與權力分配差異。例如漢族多承繼了父權為主的「父系社會」體系;相對的,原住民的社會體系裡面,阿美族、卑南族等都有母系社會的模範,在「重女輕男」的實踐上造就了溫柔的阿美族男性,Unga Kalay/林老師幽默地說阿美族男性都「賣到缺貨」、「搶也搶不到」。從文化與性別兩個向度開展出來的空間,提供了台灣社會促進性別平權更多元的討論、想像空間、與創造的可能性。Unga Kalay/林老師再舉平埔、排灣、魯凱族等在實施「兩性平權體系」上實際操作的情形,例如家產一律由老大(即天命)繼承不分男女、頭目的提名與傳承也不因性別而有差異。性別平權與社會正義的討論,除了性別與文化向度的鋪陳,也可加入「社會階級」的變向,更加成了在此議題上反覆詰問的複雜度;以國民政府時期大力推動的「婦女運動」為例,雖然從政策面上促進了女性參政與勞動參與的可能性,但該政策仍多以社會階層較高的女性為主軸——當時的婦女會多為依附在高官下的組織(即由高官們的太太所組成),多半沒有落實到一般女性的生活所需中。
三月份波士頓哲五的最後,Unga Kalay/林老師強調,婦女平權的促進需要長遠持續地耕耘,一旦停止推動,很快就會停止進步。而性別平等地推動,主要的目標應該是透過想法與做法的改變,讓所有的性別都有更多選擇機會與自由,才會達到真正的性別平等(立基上的平等並非平頭式的平等)。如Unga Kalay/林老師說:「性別平等,不是要打倒哪一方,唯一不能輸的就是幸福感。」如詩的呼應了美國黑人女性主義理論學者bell hooks說的:「feminism is for everybody!」台灣婦權運動的推行,除了重視女性權益,也應開始考量男性權益;台灣社會對男性角色的期待往往造成看不見的壓力、加上社會輔導機構缺少從男性角度中心來思考身心健康的需求,也是推動男女平權該繼續著眼努力的地方。

註一:台灣婦女民間團體參加2015聯合國大會相關資料:http://goo.gl/o79rj7
註二:CEDAW台灣網站:www.cedaw.org.tw/tw/en-global/home
文字稿 Yi-ying Chou, Mengchun Chiang

攝影 Tien-Yun Huang
錄影 Chia-Chun Chung